M3DY

Summary：

一场关于咖啡要不要加糖和“我要不要吻面前这个神他妈可爱的小骷髅”的友好讨论。

> 暧昧期→恋人期过渡，蜂蜜芥末的地表咖啡馆唠嗑

> 烟枪=stretch，芥末=fell

　　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瞅着你。

　　当你愁眉苦脸的盯着一杯你喝不下去的饮品时，你的倒影也在愁眉苦脸的盯着你。

　　fell忘了是从哪儿听来的那第一句话了，但他知道，他不喜欢哲学这种神叨叨的玩意儿——听起来像是一群满手墨水闲得蛋疼的人类老头把写满文字的书页扔进嘴里嚼一嚼再吐出来的不可名状之物。但即使是口吞油墨估计也会比喝一杯面前这玩意儿好，这个——乌漆嘛黑的——滚烫的——苦得像是瀑布的泥兑了些水的——

　　“不喝会凉的。”干哑而悠闲到令人恼火的声音悠悠飘来。fell甚至都懒得应他，就那样隔着腾腾热气瞪了过去。

　　“——好吧，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还凉不下来。”stretch一手撑着下巴笑，另一手绕过自己的饮料，从靠近fell的那个小碟中捏起块饼干，像在细品似的小口小口慢慢解决掉。小个儿骷髅的眼神从他灵巧的指骨尖一路追到开合的牙齿与若隐若现的魔法舌头，那条橙色的、发着淡淡荧光的、总让他联想到蜂蜜之类的……然后他突然意识到那张嘴正叫着他的名字。

　　“呃，什么？”

　　stretch依旧撑着下巴，一脸坦荡地开口：“如果你想吃，自己动手就是，别看起来像是要从我嘴里抢食似的。”

　　fell的骂声在冲出嘴边的最后一瞬间，被他自己硬生生咽了回去。礼节，礼节。这周围人类居多，意味着他不得不注意着这些麻烦玩意儿。小个子骷髅恨恨地咬下一块饼干，想象那是stretch的脑袋。

　　尽管颈椎有些发凉，但stretch不动如山：“好吧，如果你真的想抢，先打声招呼就好，给我个心理准备。”

　　fell成功地被那口饼干噎住了。

　　妈的。他早该知道的，他就不该赴约——如果一条只有时间和地点的、像毒贩暗号般可疑的短信也能被称作“约”的话——赴约赶来这里，这所位于地上闹市街头的、人类开的咖啡厅。他对咖啡一窍不通，他不能理解这种“帮人保持清醒”的药物似的饮料的存在意义是什么，毕竟，像他兄弟那样精力充沛的人根本不需要这个，而像他这样的人巴不得一觉睡到入土为安。

　　可现在他们就在这儿，两个骷髅怪物，两杯咖啡，一盘点心，附赠一份在热气中尴尬到几乎要开始结晶的空气。stretch虽然把饼干推到了fell面前（“拜托，我不是你那个小屁孩心智的兄弟。”），自己却已经不知不觉吃掉了一大半。对了，这里禁烟，被迫戒烟的人总会闲不住嘴，fell幸灾乐祸的想，也许他可以偷偷往stretch的烟盒里塞满手指饼干。

　　骨节和瓷杯的碰撞声。stretch端起自己的摩卡抿了一口，然后稍稍皱眉。

　　“你逗我吧？”fell嗤笑，“你已经跑去加了三包糖精了。”

　　把蜂蜜当水喝的家伙耸耸肩，“我下次会直接点热可可的。”他似乎没注意到fell突然瞪大的眼眶。要是内心的呐喊可以具现出声音，玻璃橱窗上会立刻绽出裂痕的：老天——还能有下次？！fell仿佛又看到十几分钟前和高个骷髅一起走进咖啡厅排队、并正悄悄因不确定该与身边人保持多宽的站立距离而烦闷的自己。怪了，这是只有在两骨单独相处时才会生出的诡异烦恼。隔开十几厘米未免显得生疏；但一旦靠近，stretch就总是不经意的触碰到他的手骨或肩胛骨，一系列含义暧昧的短暂接触让他坐立不安——天杀的，至少在他的世界里，要么就狠狠抱紧要么就一脚踹开，哪儿来他妈这么多有的没的。嗯？店员在问他们的点单了。菜单，呃……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鬼才知道……然后瞟了眼一身蜂蜜味兴致勃勃盯着烘焙区看的傻逼骷髅，好吧，老子不要太甜的。意式浓缩？那，那就它了。

　　fell后悔了，他宁肯喝怪物死灰冲水都不想喝掉面前这玩意儿。说来丢人，但他真心想用捷径逃走了：这个地方充满着让他不安的因素，其中最严重的一项就是人类。人类。进进出出的，窃窃私语的人类。他不得不草木皆兵，因为瞧瞧，已经有三个、不，四个人类开始有意无意的瞟向这里了，而fell厌恶极了这种感觉。

　　深呼吸。握紧指骨，然后放松。不要回望过去。这里是地上。这是一条和平的时间线。这里不需要血或灰尘，至少，暂时，绝对不要。

　　一个褐色的东西突然在眼前放大。是块饼干。fell下意识张嘴接住，像条狼狈的鱼，被焦香味从脑内汹涌的浪中甩钩钓出，啪得一声摔进现实。“呵，别在意那几个说闲话的，大多只是善意的八卦而已。”几乎能闻见烟味的干哑嗓音。“你看后桌那两个人类姑娘就差拿手机怼到咱们脸上拍照了。”

　　fell侧首，果然看到不远处的二人桌上，其中一个女孩正藏着掖着手机和朋友傻笑。于是小骨架子后知后觉他是被stretch喂了食，并且可能正好被人拍下传了社交网络，配文他都能猜出个一二了：骷髅怪物小情侣甜蜜互喂，AWSL，桃心，桃心，彩虹旗。这是fell一小时内第三次在心底诅咒起了世界上现存的一切生物及其祖宗十八代。

　　“你今天可比往常沉默啊。”stretch试图提出话题，“在想什么，不妨说出来？”

　　“如果你想扩充你的脏话知识库的话，我乐意说点什么的。”fell嘟囔道。

　　stretch不置可否。“听上去不太有吸引力。”十几秒的沉默，“……嗯，好吧，知道我为什么要你来这儿吗？”

　　新话题。fell抬起一侧眉骨。

　　那一身烟味的混蛋却不急着往下说，而是端起fell的咖啡，径直走向了一旁的自调区。一颗奶球，两包糖，等“回炉重造”的这杯被送回到他面前时，稀释过的深棕色看起来倒也没那么有攻击性了。

　　“现在尝尝？”

　　fell全程像个食盘被抢走的猫那样警惕的追着stretch瞧，最后只能百般不情愿地小抿一口，咽下，眨眨眼。高个子骷髅因捕捉到了这瞬小小的惊喜而低笑一声。这确实算是惊喜，从鲜红舌尖漫开的液体这下厚重了不少，咖啡的苦涩被一层奶香的薄衣缠住，甜味和香气就抢来了表现的机会。尽管还不能称作是让fell喜欢的饮料，但至少，现在勉强有资格入口了。“需要我为此道谢吗？”fell咧出一个“坏蛋式”的笑容，半开玩笑的投去问题。

　　“看你心情咯。”stretch抱臂靠向椅背。

　　“那就不需要了。”

　　stretch摇摇头，视线落在了桌上的某处，好像突然对那木质花纹起了兴趣，安静了一会儿。“当然啦，咖啡是苦的。”他若有所思的开口；不知是对着fell，还是在对自己说话，“有时甚至会苦到难以下咽。……嘛，可能有人就会喜欢这种纯粹的味道，但很明显，你我都不算在内。不过解决方法倒也简单，像刚才那样，加些奶和糖，或是巧克力，冰淇淋，任何你能想到的甜味的玩意儿，我猜蜂蜜也行。它们能，嗯，冲淡苦味，帮你捞出咖啡原本的香气，把可怕的药水变成世人皆爱的饮料。呵呵……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咖啡在人类中能如此受欢迎了。”

　　fell咂舌，一指轻轻敲着桌边，“又开始了”几个大字写在他半无奈半不耐烦的脸上。

　　“这个表情，你又觉得我在瞎扯了，对吧？嗯……真可惜，我这次可是真心的。”stretch两肘撑桌朝他倾来，右手随意一挥，“我——哈，虽然我也不擅长这个——但你得学会给自己的咖啡里加糖。能明白吗？你的世界是个挺……可怕的世界，和我们的、和这里截然不同。所以当你遇到难题而习惯于隐瞒它们，自己去解决时，我能理解。真的。但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的做法。”

　　不过小骨架子只听进去了一半的话，他忙于不动声色的去避开stretch的视线；真要命，他的灵魂就要被盯得跳出来了。侃天侃地的家伙一旦正经起来，便着实让人招架不住。“开玩笑，我还能遇到什么难题？”fell干笑着驳去，尽力而徒劳想让自己听起来不那样心虚。

　　于是对方慢条斯理地掰起了手指骨：“首先，咱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在三秒内叫出了GB炮并拒绝听我完成自我介绍；然后，你用骨刺恐吓我的兄弟，嗯，到目前至少有五次，我可记着呢；再有上周，要不是我路过窜门，你差点就杀死了一个人类推销员——”

　　“我赶走过——我有告诉过他离开的！前后三次！可他依然坚持要敲我家的门，鬼知道那混球是不是图谋着什么——”

　　“好啦，fell，sans，听着，”stretch一把扳住fell的肩膀，看着对方随桌面的晃动而瞪大眼眶，而瓷杯们令人不安的叮当一震——立刻被橙色光芒包裹而稳稳定在桌面上。fell注意着stretch眼眶中尚未完全淡去的魔法光芒，一时间甚至忘了要拍开肩膀上那双不知好歹的爪子。

　　两具骷髅僵持在那里，隔着不到十公分距离。烟的气息，和环境中咖啡的温热香气，红色魔法（天，为什么这时候反而控制不了魔法了？！）在小个子骷髅的颊骨上拦不住地漫开。直到高个子的骷髅开口前，他们甚至都忘了这样更会引来周围人类困惑的注视。

　　“听着，你得学会接受这个：我们在地上。一切都结束了，不会再有谁‘被’化为灰烬，不会再有没来由的暴力，也不会再有……重置。这是个和平的世界，懂？别那样瞪我，你那种草木皆兵的习惯很让我担心。”

　　哦那真可惜，现在让我告诉你你他妈全是在白白浪费感情。这句话明明已经到嘴边了，可说出来的却是：“我知道了，你……你别这么激动。”

　　他做不到。在stretch的注视下，他没法再用恶劣的语言去包装自己真实的内心；但这绝不是他的问题，任何一个人被这种仿佛蜜糖倾泻的温柔粘重的目光包裹时，都绝不可能再口无遮拦。“我听你的，好了吗？”fell决定认输。

　　只要是和stretch对抗，无论是什么，他似乎都从来没能赢过。

　　那老烟鬼却难得的没有放松，紧盯着他，直到从那双四处躲闪的红眼睛里挖出了一丝诚恳，才摇摇头，暂时松开了小骨架子脆弱的肩膀，坐了回去。“好吧，算啦，我不打算把这当做承诺，不过……”他一本正经的双手抱臂，“第一：别总想躲避他人的好意。”

　　fell翻了个白眼，“你是说，当你像上周那样拿着满满一瓶蜂蜜来灌我时我不该躲吗？”

　　“第二：三思而后行，并不是所有人都想伤害你。”

　　“你是说，你他妈每次把烟吐到我脸上都不是故意的吗？”

　　“第三：别在约会时说脏话，虽然我并不介意你把那些话留到夜里。”

　　“哈！你是说……呃，等下，你说约……什、什么约会？！”

　　望着差对面点从椅子上掉下去的小骷髅，stretch一脸真挚：“哦，我以为你会反驳后面那一句来着。”

　　fell扒住桌子，张嘴闭嘴来回几次，勉强才憋出一句：“你丫认真的？”

　　“嗯哼。”一脸真挚。

　　咣当。fell感觉自己像是被一个装满蜂蜜的大铁桶咣当一声砸在了头上，晕晕乎乎的，还有些眼花缭乱，话都说不出来了。是这样吗？原来如此吗？！他其实不该这么惊讶的，他早该想到的，但他清楚自己一直在心底回避这个话题，这个高个骷髅，这个他兄弟的更老谋深算且欠揍版本，这个烟鬼，可是他才不会——啊上帝啊他本不该——

　　见瞬间被红色魔法涂了个遍的小骨架子又支吾没话了，stretch耸耸肩：“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儿吗？好吧，想趁机说教一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人类要是想认真约会的话，总爱去咖啡馆聊天。就像咱们这样，大概吧。”

　　然后那烟鬼骷髅突然挠头看向一旁：“呃……你，你能不能把你的魔法稍微，收收？太夸张了，你现在整个就一穿着外套的番茄，你这样……呵，我还有点不知如何是好了。”

　　fell从刚才的眩晕中挣脱出来，不可置信的瞪着对面那个混球，用他尽全力压下去的声音吼去：“彼此彼此啊，你他妈就一穿着卫衣的蜂蜜瓶好吗？！要我收魔法你怎么不试试呢！能做到就有鬼了！！”

　　两骷髅安静了几秒，然后不约而同的用一醉方休般的气势把手旁的饮料一饮而尽。

　　“咳、咳咳，”fell丢人的被自己呛了几口，“咳……你，你再笑！信不信老子——唉。你说吧，现在怎么办？”

　　面对如此分寸大乱的fell，stretch倒是很快就又恢复了往常那游刃有余，而万分欠揍的浅笑。“事先说明啦……我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个约会，并且，你也这样觉得，不是吗？”

　　“这叫约会？你把一个几个词儿的短信当邀请的，坐下就是互相调侃和尴尬和沉默的这整件破事儿称作‘约会’？！”

　　fell试图用眼神杀死对面的烟鬼，此时他也只能做到这个了。而烟鬼不为所动，模糊地应了两声表示“对啊？”，甚至从容的取走了最后一块饼干，放入口中——

　　咻——

　　红色魔法闪烁，stretch的视线被什么一挡，还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嘴里的饼干已被抢走。到了fell的口中。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stretch顺势搂了上去，小个儿骷髅一惊，哗啦又瞬移去了咖啡店门口，饼干咬在牙间，喘着气好不容易才咬碎吞下，嘴边还沾着碎屑。

　　“传送魔法倒不比我差……”stretch哭笑不得。

　　“你说了的，要是想吃，可以从你嘴里抢。”fell拉开玻璃门要走，又回过头，比出一个中指挡在通红的脸前，“下次要约我就给我认真些。”然后，最后一阵红光闪烁，小骨架子逃走了，只留下半开的玻璃门又晃悠着咣当关了回去。

　　高个骷髅眨眨眼，敏锐的捕捉到了重点：下次。

　　哦。看来他又胜利了一次。

　　至于fell，啊，大概会直接逃回他自己的房间，把床铺弄得一团糟，然后为此和他的兄弟争吵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是为什么，他总是不擅长好好交流……

　　stretch望着那扇门，望着玻璃门后熙熙攘攘的街道，感受着魔法的暖流在每个关节的缝隙缓缓淌过；即使是在店内的乐声和人声之间，他也几乎能捕捉到自己心底的笑声。指尖敲着木桌板，轻快地打出节奏。

　　“那就，下个约会见吧，甜心。”

END

（姑且是赶在情人节尾巴写完了。）

（fellswap gold 帕：阿嚏！）